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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3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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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3.

有時候,一家人之間也並非人人事事都親厚無兩。

眼見面前這同胞小妹那張皓若秋月的面上又驚又震,蕭月桓便繼續乘勝追擊,將指責的話語竹筒倒豆子一般傾瀉:

“當初,一切順利得水到渠成,楨楨原本準備歡歡喜喜嫁給裴彥蘇,誰知道就會突然生了這怪病呢?病了之後,她的臉你也見過,怎麽能見人?她多傷心多失望,幾次差點連命都不要了,還是沒有任何辦法,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妹你代替她出嫁。”

“你嫁給裴彥蘇之後,倒是拍拍屁./股就走了,她的病反覆了幾次,才終於痊愈了。可是當初為了和親順利,她的身份已經送給了你,皇後想出法子來,讓楨楨以你的名義嫁給宋家人,父皇他雖然不舍,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。”

烏耆衍手握整個漠北,在自己這個新認回來的小兒子身上,也費了許多心思。

這一次裴彥蘇在大婚前的閉關,除了因為他為其安排開始學習接手王廷的事務之外,便是漠北代代傳習的婚前祭祀狼神的儀式,需要舉行整整三個日夜。

這個儀式,烏耆衍從前只在次子車稚粥成婚之前為其辦過,就連他的長子狐維,都沒有這樣的待遇。

烏耆衍梟雄大半生,稱為“傳奇”也不為過,唯有在幾個兒子的問題上,始終意難平。

且看裴彥蘇,他的祭祀閉關住所與新婚的營地相隔不遠,到大婚這日暮色沈沈之時,他才終於將所有的儀式完成,在重新換了身大紅色的胡服袍後,方才單人單騎,在指引下來到了營地。

營地之中立有三頂一模一樣的大帳,圍著的篝火正熊熊燃燒。今晚有三名同時嫁給他的新婦,不出意外,便分別處於這三頂燈火通明的大帳之中。

來之前,新婦的祭天儀式已經完成,各自被送入了大帳。裴彥蘇問明了公主所在之後,便毫不猶豫地朝著那頂大帳走去。

帳內無一婢仆,上下陳設倒是肉眼可見花了不少心思,但只要那一身火紅的嫁衣映入眼簾,旁的便再不會分走半點註意。

但這端坐的新婦並非大周的永安公主,而是那配合著撒下了彌天大謊的薩黛麗。

自聽話入帳之後,她的心便一直怦怦直跳,根本無法平靜。

“單於,”此時,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女,在侍女的攙扶下入內,當是那險些被毒死的無辜之女貝芳,“薩黛麗應當不知曉下毒一事,否則我倒水給她喝,她肯定會想方設法拒絕的。”

“不知情不代表不是同謀,”烏耆衍只冷冷看著根本沒機會開口說話的薩黛麗,“同樣是飲了毒水,貝芳當場倒地,薩黛麗卻毫發無傷,還有什麽可說的?”

“薩黛麗溫柔善良,那女人算是良心未泯,先給她服了解藥……”碩伊哽咽著反駁,“又或者,她怕薩黛麗在成事前先誤服毒,露出端倪,所以才給薩黛麗先餵解藥……”

“閼氏倒是不聲不響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,”見烏耆衍面色愈沈,裴彥蘇再次開口,“反正那女人已死,把所有罪責推給她,不也死無對證嗎?”

碩伊只搖著頭,對裴彥蘇的指責滿腹冤屈一般。

“口口聲聲都是那個女人一人的奸計,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,”裴彥蘇尾音上揚,故意一頓,“既然閼氏對那女人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,又怎麽會一口咬定,她是因為恨我,才一個人布了這一場大局?”

碩伊凝住,抱著烏耆衍雙腿的手,將那下擺攥得更緊了。

“我初歸漠北,除了與閼氏和二哥有些齟齬之外,不曾與他人交惡,”裴彥蘇將視線緩緩掃過堂內眾人,“我實在想不明白,我究竟得罪了誰,會恨我至此,要在我與公主的大婚之日,布下這等精妙的毒局,置我於死地?”

“五弟話也不能說得太滿吧,”卻是車稚粥不屑道,“那和尚淫.亂……的事,父王最後交給你來處置,那兩個人,不就恨你至死嗎?”

車稚粥面色一滯,自知失言,咬著牙,卻再不敢反駁。

“單於,仵作那邊的結果出來,讓小的先來稟報。”又有人來報,是那烏耆衍的心腹。

烏耆衍面色鐵青,擺了擺手:“說,大聲說給所有人聽。”蕭月音也果然是漸漸止住了眼淚,待男人終於饜足放開了她之後,再次頭腦空空,方才本就在醞釀說辭,現下便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麽話來了。

而裴彥蘇也很滿意自己的成果,和懷裏的女人又無聲對視了片刻之後,方才微微長嘆。

“現在時辰尚早,微臣騎快馬去一趟燕山,把牧醫請回來,應當不會有阻滯。”說話的時候,拇指還為她將唇角殘留的淚珠拭去。

他也知曉自己這麽說,也就代表著最終妥協。

誰讓他自以為意志力堅定,也早已看穿了小公主虛偽絕情的面孔,卻在即將成功逼迫她說出他想聽的話時,瞬間便被她洶湧的眼淚徹底征服?

只要她不再哭,不再哭得那般傷心,他怎麽樣都好。

是以,在小公主驚喜的眼神裏,他對她許下了承諾,且很快付諸行動,騎上快馬,向燕山營地疾馳而去。

女人的眼淚當真是一大殺器,希望她沒有發現自己對她的眼淚這般招架不住,否則以後自己想要硬下來的心腸,便隨時都會再次因為她的幾顆珍珠,而土崩瓦解了。

“仵作已經驗過那被赫彌舒王子帶回的孟臯的遺體,說孟臯是被人毒害,剛好,”心腹頓了頓,才繼續說道,“那種毒,與今日在公主帳中查出的毒,是同一種。”

蕭月音心下一松:也是這碩伊母子二人太過輕敵,以為今晚的毒局萬無一失,是以在用毒上,根本沒有考慮仔細。

“單於,孟臯孟大人今日為我送親,”她搶先說道,“一路上,只有在出幽州城門時,代替我飲了那碗油茶!”

一想到那油茶,蕭月音撫了撫胸口,心有餘悸:

“孟大人何其無辜何其不幸!若不是孟大人替我,恐怕我當場就要被毒死了!”

何止如此,即使她當場被毒死,按照碩伊的計劃,遠在城外的裴彥蘇也根本不會知曉這邊的變故,還是會和偽裝成她的薩黛麗行禮,之後中計服下毒藥,一命嗚呼。

而恰是做了十幾年侍衛的孟臯機敏,並未吞下那油茶,而是一直含在口中、行遠了才吐掉,又用清水反覆漱口,才讓那毒藥慢慢入體,最終延緩了毒發許久。

“去查那城門處的守衛。”烏耆衍冷冷吩咐心腹,然後垂頭,看向還抱著他的腿哭求的碩伊。

一時間,滿堂眾人,卻無人敢再說話。

“碩伊,那族中長老破瓜的婚俗早已廢棄多年,你又為何在這時候舊事重提?”是帕洛姆沈沈開口,又轉向烏耆衍道:

“單於,我看碩伊語無倫次,恐怕……”

“是我!”碩伊梗直了脖子,略蒙風霜的雙目早已刺紅,“都是我一人所做!我兒處境淒涼,我恨赫彌舒搶走他的一切,所以指使了手下,布下今晚的毒局!”

“單於,前後翻轉之言,孰真孰假,不可盡信,”帕洛姆語速加快,“不如……今日就到此為止?”

烏耆衍手指動了動,仍只聽著碩伊把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的身上。

而那前去追查城門之人的心腹速回,言說兩個守門之人,已經畏罪自殺。

至此,似乎一切已然明了。

“赫彌舒,今日是你大婚之日,”烏耆衍綠眸未動,“這幾個冒犯你王妃的人,你都已經先行處置了。對於毒害你的閼氏碩伊,你覺得應當如何?”

裴彥蘇轉頭,將目光再次移到蕭月音的臉上:

“公主你說,孟使官慘死,要如何處置仇人?”

“這是給你的驚喜,我的公主,喜歡嗎?”裴彥蘇也不會真正任由她拒絕,大權在握的男人,行事作風總是霸道強勢的。

而蕭月音顯然沒想到他早就想好了為她做的這些,對比今晚在蕭月桓夫婦那裏受到的委屈,眼下這樣的驚喜,只讓她眼角又一次漾起了甜蜜的淚水。

無論他是不是把她當做了蕭月楨都好,和他一起走過這些風雨、如今終於有所收獲的人,是她呀。

喜悅和甜蜜讓她陡然生了勇氣,她突然按住他的胸膛將他推到,大膽將小手移向他繃緊的腹.肌塊壘,狡黠一笑:

“那冀北哥哥呢,喜歡這樣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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